STRAY MOON

“看过迪士尼童话吗，我是一个公主。”易烊千玺盘腿坐在地板上，湿哒哒的头发上滴着水，郑重其事地说。

“我只听过有首歌里唱你就是我的迪士尼。”王俊凯毫不怜惜地用毛巾按住他的脑袋摩擦，“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拜托，人们早就不相信童话了。”

外面隆隆响起一道雷声——这是个既阴冷，又昏暗的晚上，阴沉沉的，讨厌透了，明天周末不用上班是唯一的好事。

“可我是的，”易烊千玺躲避开毛巾的攻击，“迪士尼的公主是怎么样，对，会唱歌，会跳舞，会和小动物说话。”还有一把细得仿佛用点力就能折断的腰，王俊凯在心里补充，眼神扫过易烊千玺湿透的，不知道什么面料剪裁不明的白衣服下盈盈一握的腰身。

“这些我都会。”易烊千玺又一次躲开了毛巾，对着不远处趴在窝里的柴犬说，“小狗狗，过来。”那只傻乎乎的小狗立刻跑过来用脑袋蹭他的手。他把手按在柴犬的头上，神情如同女王为他的骑士加冕，“你看，没错吧。”

“它只是一只傻狗，我喊它它也这样。”王俊凯继续给易烊千玺擦头发，干燥的毛巾因为吸了水逐渐变得柔软。

“那我给你唱Rock n’ Roll，我还会跳Hip-hop和Jazz. ”

那你还挺叛逆一公主，王俊凯想，礼貌地说no thank you.

易烊千玺扯了毛巾往地上一甩，“总而言之，你得相信我，不然接下来的事我都没法讲了。”

“好好好，你说。”王俊凯捡起毛巾。

“咳咳。”易烊千玺清清嗓子。

是说这位落难的迪士尼公主周岁时，由于他爹妈在打电动没有检查周岁宴名单，漏请了一位善妒的仙男。于是在这举国欢庆的时候，那位穿普拉达的仙男闯入了周岁宴，当着他爹妈和观看电视转播的全国人民送给他一个祝福：

祝福一周岁的公主，这个高贵的小美人将拥有世界上一切的一切美，连死亡也是最美的——十八岁时因为第一次动心，像用玫瑰刺进胸膛的夜莺，怀着对爱情的希望在夜晚流尽心头最后一滴血死去。

然后仙男化作一缕安娜苏许愿精灵味的香风消失在了宴会上。

爹妈很着急，仙男可能是没看清，摇篮里明明是个儿子咋就公主了，但仙男是这个王国最强大的法师，仙男说啥就是啥吧。为了蹭祝福让儿子能得到世界上一切的一切美，他们把小王子打扮成了小公主，而为了避免他爱上别人，他们让他住进莴苣姑娘那么高的塔里与世隔绝。

他们还召集了所有受雇于王室的法师，合力修改了仙男的祝福：公主将不会因为动心死去，而是陷入沉睡，直到被爱唤醒。

然后他们又天天打电动把儿子给忘了——安啦，反正又不会死，万一咒语应验睡着了就把他装进水晶棺材立在王国人流量最大的十字路口，没准哪个闲得没事的恋尸癖王子就过来把他吻醒了。

“我在塔里呆了十八年。从十四岁起我开始想出去，第一年我想，如果有人来救我，我就让他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然而一年过去了，没有人来；第二年我想，如果有人来救我，我就给他王室所有的宝藏，然而一年过去了，没有人来；到了第三年，我想，如果有人来救我，那我将会尽我所能实现他所有的愿望，然而一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人来。”

这孩子准是童话寓言读多了，串戏都串成这样了，王俊凯煮着姜汤摇头。

“后来到了第四年，我的头发已经到了能从塔顶垂到塔下那么长，我决定自己出去。于是我剪掉了我的长发，换掉层层叠叠碍事的公主裙，从塔上的梯子爬了下去。”

“等等，”王俊凯听不下去了，“有梯子你怎么不早下去。”

“我恐高。”

“……”王俊凯把煮好的姜汤默默端给他。

“加糖没？”

王俊凯默默把姜汤端了回去。

易烊千玺靠在厨房的门框边继续讲，“为了奖励勇敢克服了恐高的我自己，我要实现我自己五个愿望。”

王俊凯再次默默端给他加了红糖的姜汤。

“哇，这么难喝，我决定就由你来帮我实现这五个愿望了。”

怎么会有这么明目张胆，这么毫不走心的碰瓷？王俊凯愤怒了。

易烊千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因为淋了雨有些潮湿的，皱巴巴的小纸条，“帮我一下啦，我今年就十八了，如果我一定要在今年因为对一个人动心而死掉，至少先让我提前把动了心之后能做的感受一下吧。”他低下头揉搓着小纸条的边缘，“趁我还能感受到。”

王俊凯的心在这软乎乎的语气里变得像易烊千玺手上那张小纸条一样皱巴巴，他为自己点播了一首我这该死的温柔，“好，我帮你。”

“目前我只想到三个，”易烊千玺抬起头，向他展示标有一到五的纸条，前三条是——

• 牵手

王俊凯把手搭在易烊千玺伸出的手上，握住。

• 拥抱

轻轻一拉，把他抱进怀里。

• 接吻

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易烊千玺举起手锤王俊凯的头，“你阅读理解有问题吧，接——吻——”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是要亲这儿的。”

目光像是点水的蜻蜓一样飞快从那看上去相当柔软的唇瓣上掠过，王俊凯扭过头去看客厅的窗户，又被掰回来，撞进一双糖棕色的眼睛。

“很好，我现在想到第四个了。”

• 睡觉

“这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了，你单身，又没有喜欢的人，而且你刚刚答应我了。”易烊千玺嘟起嘴。

王俊凯无语，心想我当时答应是觉得捡了只缺爱的流浪猫，没想到捡回来的是个缺爱做的小野猫，而且我什么也没说过你怎么就断定我单身且没有喜欢的人呢，汪。

“哎，”易烊千玺突然笑起来，眼睛里有欣赏恶作剧的狡黠，“你是不是想歪了？”

“！”是谁先用什么单身没有喜欢的人这种让人误会的说辞的！王俊凯出离愤怒了。

于是为了证明他没想歪，他们先后洗完澡，一起进了卧室。

跳上床易烊千玺咕噜咕噜地来回滚了一圈，整个人摊开，像是亮出肚皮寻求主人抚摸的小宠物，“过来呀。”他弯起双腿腾了点位置，宽松的短裤就顺着大腿滑下去，王俊凯头一回知道原来泛着粉色的膝盖不是只在动漫里出现，视线越过膝盖，枕在枕头上那张白瓷似的小脸似乎也泛着可爱的粉色。

“不敢了？”

……说出来的话倒是不咋可爱。

“谁不敢了？”被激出了莫名其妙的胜负欲，王俊凯屈膝跪了上来，一巴掌重重拍在易烊千玺脑袋边，不像上床倒是像上战场。易烊千玺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随即不甘示弱地扬起下巴，“凶什么凶。”

王俊凯成了放了气的气球，偃旗息鼓在他旁边躺下。

王俊凯做了个梦。一直以来他的睡眠世界就像挂掉一样一闭眼就黑沉沉到天亮，这天他居然做了个梦。梦里是片红色的玫瑰园，香气馥郁芬芳，他在园里溜达，看见了易烊千玺。

躺在地上正用一支玫瑰往胸口扎。

他大惊失色冲上去夺下玫瑰，花茎上的尖刺扎进掌心，“救我。”易烊千玺说。然后他们一起坠落穿过层层彩虹色的云和冰冷的雨，重重砸在卧室的床上。

好古怪一个梦，王俊凯想，他正试图理解刚经历的一切，接下来发生的让他大脑彻底停止了运转。

易烊千玺卷起了上衣，牵着他的手往里伸。

像一只神秘的小箱子，还是自己主动打开的，在这只小箱子里王俊凯触到了令人惊叹的柔软。雨水的冰凉从指尖渐渐蒸腾离去，留下的是一种迷人的暖烘烘。他倾身下去，闻到一种珍贵香料的味道，又像是森林里不知名花果的清香，那味道复杂得诱人，但唇间品尝到的却是纯粹的。纯粹的美。

他小心握住易烊千玺的脚踝，像握住一盏易碎的琉璃花瓶，温柔地抚摸他就像温蒂替闯进她家的彼得潘缝上影子那样温柔。他落难的小公主好瘦好轻，仿佛一只骨骼中空的苗条小鸟，只有大腿根和臀部存有婴儿般的肉感，他揉捏着那里细腻绵软的肌肤，用力，再用力，直到留下少女腮红一般的绯色印记。

他迷恋地注视身下那张因为亲吻而变得红艳的嘴唇闪着漂亮的光泽，颤抖喘息着对他发出请求。

• 上我

雨已经停下，窗外传来发情猫咪的尖叫声，和床垫的咯吱声一同揉碎进深色的夜里。

第二天早上王俊凯迷迷糊糊醒过来，天色已经大亮，窗边的树叶搅碎阳光，让那本该刺眼的存在变得细碎柔和起来，斑驳投射在卧室白色的墙面上。他看了好久的天花板，搞不清昨天到底是什么时候做的梦，是躺在易烊千玺身边时，还是从在地铁站出口见到淋雨的他时就已经开始。

随便换了件衣服，他揣兜出门准备买早饭，早晨微凉的风吹过楼下樱桃树发出沙沙的声响，王俊凯抬起头，看见了坐在树上的易烊千玺。

他晃着脚，“昨天你实现了我五个愿望。”

王俊凯掰指头数，明明是一二三四根本没有五——他看见了掌心的伤口。

不是做梦。全部都不是。

“现在能实现我的第六个愿望吗。”

“什么？”王俊凯仰起头看易烊千玺，看着那张又奶又乖的脸，回想起昨晚那个又湿又野的小屁股。

接着这树上的小猫就跳下来，像天使下凡像见习小爱神飞下奥林匹斯山，两条细白的腿缠上王俊凯的腰，王俊凯抬起手，稳稳托住了和记忆中一样软绵绵的小屁股。

• 爱我

他用嘴送来一颗饱满晶莹的樱桃，汁水在吻中流淌下来，唇舌交缠间那颗小小的种子滚落进王俊凯的胃里，长成一株新苗，在心脏上开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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