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波北拉郎,三观不正,抽烟喝酒,胡编乱写,原著爱好者慎点。
Summary: 小混混从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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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的时候刘北山精神出现了问题,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他坚信他来自2020年,籍贯湖南,在北京生活了十几年。
实际上他出生到现在十六年没有走出过重庆一步,你说一个没爹没妈没上过学的小混混能走去哪。
他不是重庆堂吉诃德,也没有一个听他话的傻仆从桑丘,但白日梦没有错,刘北山觉着他怎么的都得去趟北京,况且他名字里还带个北。
所以他开始攒钱。原先捡破烂倒卖旧电器拿去吃喝玩乐的钱,现在拿份报纸包起来装抽屉里,挂两把锁。
刘北山住桥洞下面他自己搭的违章建筑里,水电偷的附近居民楼,吃穿用度全是捡来的。
他手巧也有耐心,修个随身听能修一整天,修好了抱着听,听高兴了就抿嘴笑出来。忘了说,在他白日梦里他是个歌星,台上一挥手,台下能尖叫十分钟。
这一年夏天刘北山常去卖电器的商店老板儿子要去上大学,开学前老板辞了原来看店的店员,换了工资便宜还不用签合同的刘北山。
上班第一天刘北山穿着老头背心大裤衩坐在柜台后边,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在头顶扎成个小辫子,风扇呼呼地吹得他背心鼓起来,漏出小麦色的皮肤。
电视机播放着编辑部的故事,他看得咧嘴笑,歪歪扭扭靠在椅子上,脚上挂了踩扁鞋跟的布鞋晃悠,有人推门进来,要修复读机,于是他坐正关上了电视,拿出副眼镜戴上。
那人一副好学生的乖巧模样,在夏日傍晚透过玻璃店门的阳光下显得那么一尘不染,拿着复读机的手指跟菜市场里最白净的小葱根似的,密密的睫毛如同鸦羽,乌黑的头发闪着光泽——活脱脱一个男版白雪公主。
刘北山捋了一把落在额前毛毛躁躁的碎发重新扎起来,推了下眼镜,低下头拆复读机。
你近视啊。那人弯下腰胳膊肘支在柜台上,手指搭在玻璃柜上状似无意地轻轻敲打,眼睛看着玻璃柜上刘北山的倒影。
嗯。刘北山叼着螺丝刀全神贯注在复读机上,稍微用点力掰开了背后的塑料壳。
家里电路不稳定,时常摸黑看东西,久而久之也就看坏了,不过他平常不戴眼镜,反正他不怎么读书,也不用上学。
修完复读机刘北山递给那人,那人犹豫好久才接过复读机,搭在玻璃柜上的手指握起来,又展开,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大概我去你学校偷过自行车,刘北山想,含糊地回答了句没见过。
下班了刘北山听着随身听回家,没注意到那人跟了他一路,在路边远远看着他头上的辫子一晃一晃的,钻进那间糊着旧报纸的木门。
94
小波在1994年的时候因为撬了家里的柜子被打了一顿,虽然他只是想看一下自己的出生证明,果不其然翻出来的是份领养证明。
家里新添的弟弟已经一岁,无病无灾聪慧可爱,曾经笑着牵他的男人,打在他身上的手便也真下了狠劲。
夜里小波背着他的旧帆布包翻窗户出来,经过卧室听见男人说,到底不是亲生的,一声叹气之后是打火点烟的声音。
抱着弟弟唱摇篮曲的女人看见了窗外小波无声的眼睛,停顿片刻,垂下头继续唱摇篮曲,表情隐约是如释重负的模样。
从楼后转过来,碰上个出门丢垃圾的中年女人,险些和小波撞个满怀,中年女人的语气倒是亲切温柔,小波?这么晚了去哪啊。
去给家里买酱油。小波没抬头,厚厚刘海遮住眼角的乌青。
他尽量不让自己一瘸一拐,慢慢踏进街头的夏夜。
街上还很热闹,摆摊的干瘦小贩吆喝,霓虹灯散乱成缤纷的色块,一群穿短裤背心的男生拎着汽水瓶从游戏厅走出来,其中一个头顶梳了个辫子。小波突然想起他去年因为莫名眼熟偷偷跟踪过一整个暑假,最后却只说了两句话的男孩。
用身份证划开木门的锁很轻松,里面与其说是间房子不如说是个集装箱,正中间横着把破破烂烂的布面沙发和塑料茶几,右手边一个简易的厨房。一张堆着衣服的和薄毯的床摆在左边,靠墙的立柜直接敞着。
唯一上锁的是床头的一个矮柜,两把挂锁相对家里的抽斗锁撬起来要容易。小波把翻出来的钱粗略数了数装进自己的帆布包里,一转身当头就挨了一棍子,咣啷一声倒在看不出颜色的地板上。
他们本来是会彻底错过的。
刘北山跟一伙小混混刚和人茬完架,累得懒得动弹,打算直接睡在路边第二天再回去,可肚子实在饿,身上又没钱,还是爬起来回了家,这才碰上的小波。
这一棍子用了刘北山七八分力,直接把小波敲晕过去,伤口冒着血把他刘海黏成一缕一缕,又顺着往下淌。趁小波被敲晕刘北山把他双手反绑在茶几腿上,自己往破沙发里一窝,叼上烟翘起二郎腿点火,听见人咳嗽了一声。
醒过来的小波一只眼睛还被血粘着,睁了另只眼看刘北山,墨黑瞳孔映着他手里打火机的一点火苗。
刘北山松开按在打火机上的手,眯起眼睛盯着小波琢磨半天,勾起嘴角一笑。差点没认出来,你不是那小白雪吗。
什么?
没什么,说着好玩的。刘北山重新打着火,点上烟把火机丢在旁边。去年我在电器店打工的时候给你修过复读机,后来开学了在你学校见到过几次,看你那一副白的发光的样子,几个玩的好的就给你起了个外号叫小白雪。”
——不过眼下这副脏兮兮的样子也不能说是白雪公主了,驴皮公主还差不多。
我以为你家里条件不错的,怎么会偷东西。刘北山咬着烟起身,在水管边接了壶水放灶上,烟灰弹进灶台边上的易拉罐里。
我家里人全死了,我需要钱上大学。小波侧过脸在肩膀上蹭了蹭,反而蹭得更脏了。
哦对,你今年高考,百日誓师的时候还上台演讲来着。刘北山闲聊似的,撕开一袋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方便面,硬邦邦的面饼当啷一声丢进不锈钢大碗里,接着是刺啦撕开调料包的声音。
还没问你名字呢,叫什么。
小波。
姓什么。
没有姓。
噢,刘北山拎起水壶倒进碗里,拿个塑料菜板扣上,弹了弹烟灰,转过身,我叫刘北山。
后来看到小波身份证上写的王小波,刘北山笑得可开心,说总算见到个比我名字还土的。小波听了不吭声,躬着腰坐在地上看盗版的黄金时代。茶几上原本乱七八糟封面露骨的杂志画册还有超市促销单被码得整齐,跟用尺子比着摆的一样——或许确实是某个人用尺子比着摆的。
这一年刘北山还是常打架,也没攒出来几个钱,去年给电器店老板打了一个月的工被赖账他狠狠揍了人一顿之后就没再找过正经工作,平常悠悠闲闲地捡捡破烂,小偷小摸倒卖一下。攒钱这事儿刘北山其实不着急,这辈子能去趟北京就行。
不过现下来了个准大学生,他的小金库就告急了,脑子里小算盘拨得啪啪响,算大学生去北京一年得花多少钱。尽管小波说只找他借车票钱,其余的可以申请学生贷款——然而贷款这词让刘北山极度恐惧,因为他一哥们就是被放高利贷的砍了右手。
最后刘北山把从开始攒钱到现在拢共零零碎碎两百块钱全给了小波。当时他们面对面吃着晚饭,小波没有接,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收留我,为什么要给我钱,明明我是来偷你东西的。
刘北山开了瓶小卖部廉价处理的快过期的啤酒,一人倒一杯,在沙发上坐下。你大学在北京,我也一直想去北京,看在这缘份上帮你一把呗。
玻璃杯里翻滚着泡沫沙沙响,电流又开始不稳,白炽灯忽明忽暗发出噔噔的声音,对面坐在地上的小波表情便显得晦暗不明起来。
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
在梦里?刘北山笑,你邓丽君听多了?
小波就又不说话了。
吃过饭小波洗碗,刘北山在茶几边上修他最近捡回来的一台胶片相机。小波洗完碗拿布擦干了摞好,一回头让闪光灯晃了眼睛。
修好了哎。刘北山把烟按灭在茶几上的空罐头里,笑得眼睛弯弯。就是上照相馆洗还得费钱,我再研究研究怎么自己在家洗照片。
七月的天气热得能蒸桑拿,刘北山这违章建筑里安不了空调也安不起,只有台小风扇对着吹,还时灵时不灵的。晚上屋里热得实在睡不了,干脆在外面铺个凉席,夏夜的天空明朗,有很多星星,草丛里蛐蛐儿叫得不知疲倦。
桥上的路灯光投下来,涣散在空气里和细小的尘埃相撞,叫那灰头土脸的尘埃看起来也像是舞台上闪光的金粉。小波的脸在这昏黄的光里也不跟之前那样要升仙似的白了,又或许是这几天跟刘北山上街捡破烂晒着了,很有几分暖洋洋的亲近感。
刘北山撩起他额前的头发,摸过那一块结痂的伤口,笑嘻嘻的,我下手还挺狠哎,要是留疤了你不会怨我吧,美女。
不会。
那就好。刘北山的手从小波的额头抚摸下来,描绘过他的侧脸和眼角,落到他颈间。温热的皮肤柔软细腻,在夏夜的燥热下有些潮湿,血管里的血液在下面蓬勃地鼓动着。
如果刘北山是个吸血鬼,这时候就该对着他脖子咬一口。
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刘北山摸了支烟,刚点上就被小波拿走,叼在了自己嘴里。
指尖一触即分的瞬间像是有轻微电流噼啪通过,他的心砰砰跳起来,弯起胳膊肘撞了小波一下,抢我烟干什么,想间接接吻啊。
桥上驶过一辆车,阴影掠过小波面无表情的脸。刘北山后知后觉地为自己这种极其弱智的发言感到尴尬,打算起身回去睡沙发。
直接行吗。
啊?
刘北山还没反应过来,小波翻过身压住了他,掐了烟往旁边一丢,带着烟味的嘴唇贴了上来。
97
1997年4月,王小波去世,6月底刘北山才在旧报纸上看到新闻。
他翻出来小波走的时候留在他家里那本盗版的黄金时代,手写封面右下角歪歪扭扭的王小波三个字,不知道是给写作者的注明,还是所有者的署名。
到底还是给小波读的大学宿舍打了个电话。初夏傍晚的天气还有丝丝凉意,刘北山绞着电话线听话筒里嘟嘟了几声接通,一个大爷问,找谁。
找王小波。
找王小波你打宿舍来干什么,他已经去世了,另外人家几年前就不在我们这教书了。
我说学生那个,你们这儿94级没有一个叫王小波的学生吗。
有个叫小波的,大爷有点疑惑,但是不姓王啊,哎他正好回来了,我帮你叫他一声。
刘北山屏住呼吸,听见大爷喊了一声小波。他大概是刚从澡堂洗完澡回来,拖鞋踩在水磨石地面上清脆的啪嗒响,接着是一声,刘北山?
你怎么知道是我。
蒙的。小波笑,你不会以为是我死了吧。
那倒没有。刘北山缠着电话线,塑料皮在手指上勒出个凹下去的痕迹。你没带走的书,我可以拿去卖了吗。
可以,我还以为你早就卖了。电话那头传来沙沙的声音,也许是小波在捋他的湿头发,刘北山心神不宁起来,那好,我拿去卖了。
就为这事儿?小波问。
嗯,就这事,我挂了。刘北山松开电话线,手指磨磨蹭蹭地挪到电话挂断开关上,闭眼听着夹杂在电流中的呼吸声,那边一个“我”字刚出口,他立刻按下挂断了电话。
挺好,通话时间没超过一分钟,不用加钱。
晚上刘北山仍记挂着那通电话,想像着小波半干未干的发尾扫过脸颊的感觉,伸手摸进了自己的裤子。
小波去上大学之后也过了挺久,眼看他就快要用那只是青春期的欲望和冲动来说服自己,但一通电话又把他拖回了三年前那个湿热赤裸的夏天。
他就不该打这个电话。
内心咒骂着发泄出来,刘北山把手在床单上随便抹了抹,趴进枕头里睡着了。
浑浑噩噩过了几星期,他拎着一兜菜回家,看见小波坐在他家门口。
放假了,想回来看看。小波站起来。他似乎又长高了点,仍是很白,衬得脸上挂着的汗珠都晶莹。
嗯,那个……刘北山迅速编造借口,我女朋友今天晚上要来。
小波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受伤,他小心地问,那我能跟你们一起吃个饭吗。
不可以。塑料袋细细的提带嵌进刘北山手指,他换了只手。她不喜欢看到我跟别人在一起。
就这么把人打发走了。
夜里刘北山躺在床上睡不着,又打算想着小波解决一下,正想着撬锁的声音让他竖起了耳朵。他拎起铁棍悄悄走到门边,在门开的同时狠狠给了来人一棍——
看清了倒下的人,刘北山有点哭笑不得,扶着小波靠在沙发上,掀开他的头发擦拭伤口。第一回给他砸出来的伤口留了个浅色的疤,刘北山俯下身,嘴唇在挨上那个伤疤前堪堪停住。
突然小波扯着他的领子拉下来,鼻尖对着鼻尖。
刘北山,他咬牙切齿,说刘北山,你躲我做什么。三年前我走的时候你不是说我们做朋友,可这些年你有回过我一封信,一通电话吗,对,你打过一通,然后我一放假就站了一个通宵挤臭烘烘的绿皮火车回来,结果你说你有女朋友让我滚蛋,你到底躲我什么啊,你说啊。
我……刘北山刚开口就被压在沙发上。
算了,我不想听。小波紧紧地抱住刘北山,语气恶狠狠的,闭嘴乖乖让我抱一会。
后来刘北山爬起来给小波煎了个鸡蛋饼,在鸡蛋的香味里小波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背后,眼巴巴地看着锅里黄澄澄的煎饼,我饿了一晚上了。
怎么不吃点。
气得不想吃。
刘北山无话可说,颠锅给煎饼翻了个面。
把茶几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推到旁边,小波拿本杂志垫在下面,直接就着锅吃煎饼。
其实你没有女朋友对吧。
刘北山没否认,开了罐啤酒,盘腿坐在地上。
小波把煎饼咽下去,越过茶几伸手把他手里的啤酒拿过来,仰着脖子喝了一大口。
怎么又来这招。刘北山有点无奈,起身去冰箱里拿啤酒,树袋熊又挂在了他背后,带着酒味的呼吸挠得他侧脸发痒。
你躲我,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握着冰箱把的手停住,刘北山静静地看着冰箱上的彩色贴纸。
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说,我喜欢你。你知道吗,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熟悉。有时候我觉得世界上一切都是假的,父母亲人朋友,都是假的,但我觉得你是真的,只有你。小波打了个呵欠,嘟嘟囔囔的。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只有你,只有你。
我知道了。刘北山说,去睡一觉吧,醒了我还在。
不行。小波努力撑开眼皮,你得跟我一起。
直到小波沉沉地入睡了,刘北山才在他均匀的呼吸声中,轻轻吻上了他额头那道浅浅的疤,单纯的只是吻一吻。
此刻他终于可以坦荡的承认,即使在那个完全凭着本能冲动相处的夏天,他们也有过很多不关乎欲望的时刻。比如一起躺在凉席上看星星,辨认哪些星星组成了哪些星座。比如一人塞一只耳机,分享随身听里的同一首歌。又比如买菜的时候划拳决定今天买谁爱吃的,或是捡了一角钱买两颗水果糖,比谁先嚼碎咽下去。
而这些都不能简单的以一句青春期冲动带过去。
后来他一个人过的那么几年,说苦也不苦,只是平淡。欲望可以解决,日子似乎也是照常过,不过偶尔看着茶几上摆着的一个碗,会有点怅然,乱糟糟的桌子上摆一个碗不会显得空,但它曾经也有被收拾整齐,摆上两个碗的时候。
早上起来刘北山闻到辣椒的香味,扭头看见小波叼根烟在灶台上炒油辣子,锅里咕嘟咕嘟煮着面。
他起床走过去,胳膊肘搭在小波肩膀上,拿过烟吸了一口,今天吃小面?
嗯。小波侧过脸,亲了亲他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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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的时候诺查丹玛斯的世界末日谣言传得沸沸扬扬,但总归是迎接千禧年的庆祝氛围占上风,大街小巷里张灯结彩,大红的条幅拉起来,写满期待和美好愿望。
这年小波留校读研,年底论文期扛了个包驻扎在研究室,咖啡喝完喝红牛,累了就在小沙发上打个盹。
导师说实验室里不能喝水,所以每次他坐窗台上对着外面喝,三楼望出去风景还不错,也当给装满实验数据的脑子放放空。
晃着脚听见楼下有人吹口哨,刘北山仰着脸看他,挥了挥手,下午好,我来探监了。
这一年年初刘北山家的违章建筑惨遭拆迁,平常一副硬汉脸的人哭得眼睛鼻子都通红,抽抽嗒嗒地搬来了北京跟小波一起住。两个人租了个带阳台的一室一厅,刘北山把从前家里那些易拉罐里养的花都带过来,摆满了阳台搞得像个植物园。
实验楼最近新装了门禁系统,小波下楼看见刘北山拎了个袋子在玻璃门外等,冷得直跺脚,一见他下来就冲他笑起来。心里算了算他们好像有两三天没见——论文期真不是人过的。
这天是星期五,又加上千禧年,研究室整栋大楼没什么人,一开门小波把人拽到楼梯角落亲够本了,才牵着手上楼。最近刘北山在做点小生意,小波桌子上好些东西都是他顺手给买的,笔筒水杯计算器,今天带的是盒进口的Hello Kitty软糖。
小波在电脑前敲键盘,听见旁边咔嚓咔嚓在拍照,反手就盖住镜头,别拍了行不,你去给研究室那几盆花浇浇水。
行吧,刘北山收起相机,浇完水回来笑着说你们这儿还有人种大葱哎,我拔几根回去煮面行不。
你别闹啊,小波也笑,那都是我们导师种的,被发现了扣我工资怎么办,回家自己种去。
我就开个玩笑嘛,刘北山窝沙发上手往袖子里一揣,塞上耳机听歌。
直到傍晚带着倦意的温煦从窗外投进来,小波伸了个懒腰抻得脊椎咔哒咔哒一阵响,转过身看见窝在沙发里的刘北山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
做完了?
没,但是不想做了,干,去他的论文。
你疯了。刘北山摇头。
于是他们出了实验楼,叫冷风一吹一同缩起脖子。刘北山往小波耳朵里塞了一只耳机,两个人把一地的银杏叶踩出脆响。
下午刘北山来的时候带了一袋烟花,这会儿他们在学校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蹲着放,烟花咝咝闪光冒着烟气,二十世纪最后的夕阳在他们背后落下。
其实几年前我觉得我应该是2000年出生的来着,刘北山从烟盒里抽出根烟,对着烟花点燃。
好巧,我还觉得我应该是1999年出生的。
不是开玩笑的。刘北山吸了一口烟,是种很真实的感觉,虽然听起来很像开玩笑。
我猜,大概是像我觉得在哪见过你一样那种感觉?小波又点了根烟花,在空中比划五角星的形状。
也许是吧。刘北山被烟呛得咳嗽了几下。
小波拍了拍他的后背,掐掉他的烟,他们在世纪之交的夕阳下接吻,雪花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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