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 小姑娘见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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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会场,刘北山直接上楼回了酒店的房间,没有回应宝延的那句话。
他来这是作为会场设计收到邀请顺便看看实际效果,不必留到宴会结束,明天还得飞去其他城市参加一场发布会。
换下正装的时候他无端想起第一次出现在公开场合的情形——或许是刚跟宝延碰了面的缘故——那会儿他连领带都打不好,让宝延借着整理衣服好一通捉弄。
那时候刘北山没太接触过这种交际场合,不知所措地让宝延牵着手带着,在游刃有余的他旁边显得畏手畏脚不上台面,而如今刘北山已经能做到待人接物从容不迫,也会不卑不亢地应对某些不怀好意的接近。
这几年他独自读书毕业而后工作,日子一样的过,不同的是节奏和步调越来越快,只顾埋头一往无前地冲,不去想是不是丢下了什么。
不管怎样,至少他比起以前成长了,能靠自己站稳脚跟,不再一无是处。
洗了澡窝在窗边的躺椅上,宴会已经结束,宾客离场,衣香鬓影分散了装进一辆一辆的汽车,汇入闪光的车河里。
刘北山静静地看了半晌,和宝延在家带孩子那一年的回忆浮上来。
许多次他坐在夜空下的窗边看楼下星轨一般划过的车灯,怀里的女儿像只乖乖的动物幼崽,他哼着摇篮曲,想着在那些飞逝的光斑里,哪一辆载着他归家的丈夫呢。
不得不说,那可能是他距离拥有一个家最近的一段时间。
关于离婚的争执被孩子的出生打断,平安生下孩子之后他们恢复冷静,和解,宝延道了歉。他很快解决了学校的事情,不管刘北山准备用Omega或者其他身份回去上学都可以。
其实刘北山不是没想过留下。他知道宝延是个有教养有原则的人,不管是出于亏欠还是责任都会好好待他,就像他怀孕的那几个月一样。
可他也问自己,是否真的愿意止步于此,停留在一个终于艰难磨合了的利益联姻,做一个在家带孩子的贤内助。而宝延是否又真的愿意放弃此前对婚姻的抗争,放弃遇见更好的人的机会跟他过下去,最后沦落到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事引起争吵,相看两相厌的结局。
如果做合作伙伴,这些都不算什么,许多利益联姻都是各过各的不相打扰。如果做不交心的亲人,也可以相处,刘北山不是没有过类似经历。
但他不慎把爱投入了这段关系,还妄想得到同样的回应。
爱是自愿的,是相互的,是彼此选择彼此需要。强迫的施舍的都不是爱,是自私和自我欺骗的假象。
所以他抽身离开,双方都可以解脱。
望着窗外正出神,手机震动起来,是姜悠的电话。照例讲完刘展颜的近况以及今天到处认妈的傻事,姜悠犹豫了一会,问刘北山,“我给她讲了一些你的事情,她挺好奇的,你要不要……抽空去看看她?”
刘北山抿住了嘴唇。
他何尝不想,这几年来他只能在姜悠偶尔的拜访后听她讲一讲他的女儿,更偶尔的才能看到一张照片——宝延把刘展颜保护得很好,没有任何公开渠道可以得知她的消息。
这场婚姻里他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女儿,所以他必须狠心让自己离开得早一点,断得干净一点,这样对她造成的伤害就小一点。
对于在刘展颜生命中的漫长缺席,他本来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也刻意地没有留下让小姑娘会产生好奇想去抓住的尾巴。
然而今天不知是撞了哪门子邪,一个二个的都跳出来提醒他,你有个女儿在想妈妈,你不去见见她吗。
撑着额头,刘北山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我问一下他爸。”
认妈事件一周后,又是周末放学。
刘展颜出了校门看见来接的是他爸的车,高兴地原地起跳,和同学挥手拜拜,乐呵呵跑到副驾一拉开门——原本属于她的副驾上坐了个人,小姑娘傻眼了,“你是谁啊?”
“你妈妈。”驾驶座上的宝延一歪头看过来,笑眯眯的。
“谁是她妈。”刘北山瞪他一眼。
他本意是想着他一男的怎么能叫妈,让刘展颜直脑筋一听,哦,原来这不是我妈——那就是我爸要给我找个后爸?
想到这她惊恐地睁大眼睛,不行!绝对不行!上个星期她才听小姜阿姨讲了一通她亲妈,简直善良温柔美丽大方——鉴于那幅画,美丽暂且存疑。眼前这人虽然填补了美丽这个词,但是善良温柔大方看起来一个不沾,居然还敢瞪她爸爸!
刘展颜叉起腰,翘着鼻尖颐指气使,“你到后面去,爸爸的副驾是我的。”
宝延噗嗤一声笑出来,冲刘北山挑了挑眉毛,“下去吧,女儿发话了。”
回去的一路上刘展颜小嘴绷得紧紧的,警惕地通过后视镜观察靠在车窗边往外看的后爸,大概是她盯得太明显,后爸转过脸对她笑了笑。
刘展颜捂住眼睛,不行,不能屈服于后爸的糖衣炮弹。
她低下头从书包里拿出来翻拍那张画的照片,看着照片上的亲妈握紧了小拳头,女不嫌母丑,就算亲妈你再不好看,你也是我永远的好妈妈。
到了家,刘北山相当自然地拿出拖鞋换上,挂好外套。刘展颜旁观他的举动,如临大敌——为什么他这么熟练?难道在她不在的时候,这个后爸已经登堂入室了?
刘北山不知道她小脑瓜里上演着怎样一出戏码,接过宝延的外套挂上,抱着胳膊似乎是在等刘展颜脱外套。
刘展颜捂住自己胸口往后退了几步,“你不要站在这里了,我自己来就好。”
点了点头,刘北山转身去了客厅。
刘展颜拍着胸脯松了口气,挂好外套啪嗒啪嗒跑进厨房准备找队友,发现家政阿姨今天没来,在做饭的是她爸爸——什么?这后爸都能吃她亲爸做的饭了?
听见她跑来的动静,宝延扭头看她,“怎么不去跟人聊天,”他笑了一下,“上个星期不是说想见他吗。”
“我想见妈妈,又不是想见他。”刘展颜气鼓鼓。
“你没有妈妈。”背后响起的声音吓得刘展颜一哆嗦,回头看见后爸靠在门框边,“我是你爸爸。”
“你胡说!”刘展颜一路的委屈在这句话下爆发,一眨眼掉下眼泪来,“我有妈妈!你不许说我没妈妈!”
她这么大反应让刘北山也有点懵,偏过头向宝延求助,“她怎么还这么爱哭啊。”一岁的时候哭了可以抱怀里哄,这么大个儿了还能抱起来吗。
宝延一副看戏的表情耸了耸肩,“我们刘小霸王一般不哭的,你碰到她伤心处了。”
“爸——你怎么这样,”刘展颜抽抽嗒嗒地从兜里翻出来一张照片,“你,你忘了她吗,这,这不是你,画的,妈妈,吗。”
刘北山凑上去一看,这是……一只长刺的狗熊抱着一个镶了两颗纽扣眼睛的粽子?他一头雾水招手让宝延过来,“这谁啊。”
走过去看清楚了那张照片,宝延弯起眼睛看着刘北山,“你啊。”
“什——么——”刘展颜哭得更厉害了,这什么世道啊,她的亲爸为了讨好后爸,连她亲妈都不顾了。
好惨,刘展颜六年的人生里从没有这么惨过,她攥着照片一把推开刘北山跑出了厨房。
“看来你得多花点时间哄哄她了。”宝延笑着回到案板前继续切菜。
“这都什么事啊。”刘北山无奈,“一幅画能哭成这样。”说完想起来他当初也是因为一幅画去跟踪了尹柯导致后来和宝延的矛盾,不禁失笑——认错人还能遗传的吗。
“画认错了没关系,人是对的就行了。”宝延淡淡地说。
刘北山从没告诉过宝延那幅画的真相,此时听他的话倒是有些巧合,他自嘲地撇嘴,“我倒希望人是对的。”
“你愿意的话就可以是对的。”宝延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轻,“你如果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
刘北山揉了一把脸。他要的根本不是一个“可以”回来。
五年前他直截了当地说要走,宝延就是这副温柔体谅的样子,现在又是这样,要走可以走,要回可以回,没有怨言,毫不在意。
他宁愿宝延说在意说不许走,就像当初喝醉了骗他一样,说不定他就再信一次呢。
之前刘北山总是患得患失,觉得自己配不上害怕被抛下。在离开这段时间里他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立足之地,不必倚靠他人,能够以平等的姿态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知道自己想要的不是这样可以,那样也行,他不想做别人煮熟的鸭子飞了之后的备选菜。
他始终记得宝延曾经对他说过那句“重要”,他想变得重要,唯一不可替代。
盯着宝延的背影,刘北山说,“当初同意我走,现在又说可以回来,我真是从来都不明白你是个什么意思。”
“不明白没关系,”宝延笑着摇摇头,“做你想做的就行了。”
懒得跟他在这打太极,刘北山转身走人,安慰他被气到哭得打嗝的女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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