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意志 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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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春日迟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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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北山的指尖陷进掌心,还是没能抬头去看宝延的眼睛。

重要——这个词从来不属于刘北山,他更是从未想过。他可以是“需要操心的累赘”,是“待价而沽的Omega”,是“孕育子嗣的利益纽扣”,不会是重要。

况且不管他的意愿重不重要,孩子已经怀了,他也的确是想离婚的。

爱有千百种表达形式,自信的人恋爱像玩游戏又像在找对手,要势均力敌才够刺激——比如宝延。刘北山至今记得那天在车里他得意洋洋的宣言,如同对猎物发出的最后通牒。

可对刘北山这种内心有阴影,比谁都缺乏安全感的人来说,维持这种不安感时时刻刻如影随形的关系迟早让他精疲力竭,远远地看着也是他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方式。

并且,就算他愿意接受自己被猎手所捕获所拥有,打下代表独占的标记关进婚姻的牢笼,可宝延愿意吗。

自由上缴不说,此前有尹柯,今后他肯定还会碰到大把大把比刘北山更好更有趣的,到时要怎么办呢。

所以最后,刘北山什么都没说。

他们静静地在客厅僵持到黑暗吞没最后一丝夕阳的光线,开口的是宝延,他说,“我明天联系我的律师。”

起草离婚协议并不复杂,孩子的抚养权自然是宝延的,他们没什么需要分割的共同财产,两家还要继续合作,也没必要划得太过泾渭分明。

意外的是刘北山这时候才知道住的这套公寓是在自己的名下——不过离了之后他必然不会继续住下去。

过了一段时间开学,宝延跟刘北山去学校,给他随便捏了个理由办了一年休学。

因为Omega相对稀少,刘北山隐瞒第二性别考试上学这事儿说大不大,但算是违规,如果照实说了是要被退学的。离了之后他拿着高中学历存疑大学被退学的文凭不好混,这样好歹留条后路。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大雨,打得车身噼啪作响,舒缓的钢琴曲在密闭车厢里回荡,仿佛与车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或许是因为大雨,路上有些堵车,宝延手肘抵着车窗玻璃撑起侧脸,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浓重的雨雾,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北山告诉他怀孕后,宝延的话明显变少了。虽然在怀孕之前搬回来的那段时间两个人已经不怎么说话了,但从那天起变得更少,视线不小心遇上时也总是转开目光。

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得过九个月,刘北山就觉得,这短痛,实在有些长了。

他斟酌着对宝延说,“你平常也挺忙的,不用总是回来。”

“就当我是为了孩子吧。”宝延的眼睛里依旧空茫。

孩子。叹了口气,刘北山抚摸上平坦的小腹——即使自己测了无数次,又亲眼看见拍出来的片子,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里居然孕育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他不太清楚自己对于肚子里这个孩子到底有什么样的感情。他在这段被迫的婚姻里算是受害者,现在却因为一己私欲把一个无辜的孩子带到世界上,成了不折不扣的加害者。

再怎么样刘北山好歹有过二十年相对自由的生活,而这个孩子还未成型就已经被当作谈判的筹码,经由两个给予他生命的人之手,放上两个家庭合作的天平。

但他能如何呢,他还不到二十一岁,连大学都还没毕业,脱离了这两个家庭他什么都不是,为自己做主都难,只能像他自己的母亲一样,眼睁睁目睹自己的孩子走上被设计好的人生。

很快,不光心里内疚,生理上刘北山也开始被肚子里这位被害人折腾得没个安生。

从分化起刘北山为了掩盖自己是Omega,每个月除了抑制剂还会吃些其他的药,大概是日积月累下来的副作用,让他才怀一个月就开始又吐又晕,手脚浮肿,晚上睡觉几次三番抽筋被疼醒。

这样的情况下接受宝延的陪伴好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毕竟他是始作俑者之一。以至于醒了之后掐一把躺在旁边的人出口恶气渐渐地成了刘北山的习惯动作。

而宝延的耐心似乎跟他的眼睛一样深不见底,从没见他有不耐烦的样子。

某个凌晨刘北山又一次小腿抽筋醒来,闭眼往旁边一掐掐了个空,睁开眼睛看见宝延站在窗边。他手指挑起厚重窗帘的边缘往外看,一道熹微的晨光照在他的脸上。

突然刘北山发现宝延很久没有笑过了,不止这样,眼底的疲惫也相当严重。

这两个月刘北山自己有多不好伺候自己知道,他看得到宝延的付出和照顾,只是他一直没有允许自己去面对,面对那句他不敢相信的“重要”。

那是宝延真实的想法吗,还是仅仅出于修养和责任感的桎梏,是“为了孩子”。

咬住嘴唇,刘北山慢慢地折起小腿自己按摩。听到动静的宝延很快回过头来,放下窗帘,黑暗再次充满了房间。

他在床边坐下,默不作声地接过了按摩的工作。

宝延的手很温暖,身上淡淡的信息素气味缓解了刘北山不安紧绷的神经,他下意识地靠近了一些。

“你怎么不睡觉。”

“抱歉,吵到你了。”

“没有。”刘北山往被子里缩了缩,“你看上去挺累的。”

“好点了没。”宝延按着刘北山的小腿,不知按到哪里,一阵酥麻的痒意流过,他立刻把腿抽了回来。

动作停顿了一下,宝延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收回手,摸到被角替刘北山掖好,准备起身。

或许是因为清晨的大脑还未完全清醒,刘北山不经思考直接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宝延的衣袖,“你也很重要的,休息一下吧。”尾音还带点黏糊,几乎是在撒娇了。

在原地坐了一会,宝延忽然转身跪上床,手掌按在刘北山颈侧,低下头。

一片漆黑中他们看不清彼此,只有呼吸喷在一起,温热的气息像是滴在画布上的水彩,缓缓弥散开,互相侵染。

吻落了下来,第一下没找到位置,碰了鼻子,第二下才贴上嘴唇。

刘北山张开手臂抱住宝延,画布覆盖下来,他沉进柔和流动的色彩之中。

这是一个很长很轻柔的吻,连换气都小心翼翼,仿佛要把之前所有的都补上,之后所有的都预支,所有说不出口的话都借由嘴唇传达。

最后宝延在旁边侧躺下,鼻尖挨着刘北山的脸颊,安静地抱着他,闭上眼睛时睫毛如同茸茸的笔刷蹭过。

这时候刘北山的心脏才刚反应过来似的砰砰跳动起来,慌张得像是撞破了画布的小鹿。

后来他们会经常接吻。有时是因为刘北山路过厨房碰上宝延做饭,有时是因为宝延在客厅工作收到刘北山画的画,有时没什么原因,只是一个眼神对上。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他们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亲吻对方,不是前戏撩拨,没有压制占有,单纯的只是吻。

一点一滴冻起的坚冰在一呼一吸之间,融化成一条温柔的河。

闹腾了几个月的孩子不知是不是受到这影响逐渐消停,不再死去活来,刘北山打怀孕以来就没展开过的眉毛和他们的关系一样,终于放松。

“老皱眉毛,都有皱纹了。”宝延揉着他的眉心,弯起嘴角。

刘北山端了碗双皮奶正在吃,冲他翻了翻眼睛,“哦。”

然后宝延侧过身,品尝了一个牛奶味的吻。

偌大的落地窗毫不吝啬地将春日暖阳放进来,一台电脑放在小桌上,宝延的指尖哒哒敲着键盘,轻盈地如同按在琴键。

刘北山看着眯起了眼睛。

不管如今的相处看上去多么自然,在他们之间一直存在一个阴影,一个飘动着的,总在眼前的阴影,这个阴影摸不着,难以说出口,却足以将他们隔开。

原本刘北山打算和宝延一样对此视而不见,可或许是人在怀孕时情感丰富容易胡思乱想,他真的在这样的相处中产生依赖不舍的情绪——当初掰着指头数到底多久才能离婚的时候他大概想不到,有朝一日这段被迫的婚姻竟演变成一处类似于家的归所,似乎只要动动手挥散那个阴影,就能看清这个家是否真实存在。

眼神垂落进手里透亮的骨瓷碗,刘北山戳着晃悠悠的双皮奶。

春天在这几个月间悄无声息地经过了窗外,白日渐长黑夜渐短,万物复苏一派生机,似乎日子就可以这么一直过下去,阳光之下的黑影总会消失。

不知听了多久的键盘声,刘北山小声地问,“你还在意那件事吗?”

“什么事。”

话在心头喉咙间撞来撞去,最终还是出了口,“我……跟……尹柯的事。”

空气一时间变得非常安静,刘北山紧紧地攥着勺子,像是赌徒抓着最后一张不敢翻开的牌。

他没有去看宝延的表情,只听见平和而沉稳的声音,“不要再想他了,他已经跟别人走了。”

宝延控制得很好,但刘北山还是感觉到了那片不可忽略的阴影,于是那句“我们现在算和好了吗”,他没有继续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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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由意志 II” 》 有 47 条评论

  1. 哦买噶 看的我又想哭了

  2. 啊好想二胎。

  3. 哈哈哈哈居然认不出自己以前写的评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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