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ass Flower
Warning: 真骨科,主角一方从事特殊职业,另一方未成年,年龄差七岁,地点架空。
Summary: 落魄弟弟穷哥哥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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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王俊凯确定角落那个人一直在看他。
酒吧里光线本来就不怎么好,那人又恰巧选了个灯照不到的地方,只能看见怀里抱了只睡着的暹罗猫,让人联想起《教父》的开篇——不过猫的品种不一样。
一片雪白的胸脯挡住了视线,“Sex on the beach, 两杯。”
收回视线,王俊凯取了两只杯子摆开,利落地调制好两份色泽鲜艳的鸡尾酒,沿着橡木吧台一并推过去,涂着透明指甲油的手推了一杯回来,“这杯给你。”
王俊凯对她一笑,说了声谢谢。在酒吧做久了,什么样的都看过,这姑娘道行太浅,挺着胸怼过来的时候心思就已经昭然若揭,更别提还刻意点这种名字挑逗的酒。
喝了酒之后就该要号码了,小姑娘的耳朵不知道是被酒精还是害羞染了色,红彤彤一片。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种纯情学生妹都不是很值得打交道,王俊凯在递来的信笺纸上随便写了一串数字,末尾龙飞凤舞签了个假名。姑娘拿了号码又闲聊了几句才离开,王俊凯朝角落瞥了一眼,人已经不在了。
因为有副花枝招展的好面孔,王俊凯自打长开起就常常会受到其他人各怀心思的注视,那人的目光却少见的没有带任何目的,甚至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又有人叩了叩吧台,“螺丝起子。”
思绪被打断,王俊凯回过神冲洗干净手里的摇杯,为新来的客人调酒。
收了工下班,王俊凯照旧是蹭酒吧的淋浴间洗了个澡,换上件宽松的红卫衣背上包回家。赶时间头发草草擦过没吹干,一出酒吧大门叫秋末的冷风吹了个哆嗦,手上数到一半的小费里掉了个硬币下来。
今夜月色明亮,照得路边的砖格都一清二楚,王俊凯看见掉的那是枚黄铜色的五角钱硬币——究竟是哪个顾客这么穷酸?
其实王俊凯并没有嘲笑别人穷酸的资格,因为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捡。
犹豫的功夫那枚硬币在地上滴溜溜滚了几圈,晃了两下倒在一双黑色的帆布鞋旁边,背面的荷花图案泛着光。
鞋子的主人弯下腰,捡起那枚硬币,捏在手里。怀里的暹罗猫这会儿已经睡足,借着他弯腰的动作轻快跳下地。
敞亮的月光把先前阴影营造的那点虚张声势驱散,王俊凯抬眼看见的是个比他矮半头的男孩——或者少年,这两者之间的界限总是不怎么分明,简单粗暴的人会统称为未成年。
未成年声音低沉,带点疲惫的沙哑,叫王俊凯,“哥。”像是怕他不记得,又补充了一句,“我是易烊千玺。”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对上了号。
王俊凯没忘记他有这么个弟弟。父母离婚得早,之后他们完全没有联系过,再加上年龄差距大,本来就没什么一同长大的兄弟情,重逢自然也没能让他有多么感慨,反而只有出于几年摸爬滚打积累的社会经验产生的警觉。
他把手里杂七杂八的钱往卫衣口袋里一塞,打量着自己这个多年不见的弟弟,“你来干什么?”
“来找你。”易烊千玺打了个呵欠,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
王俊凯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易烊千玺这种本分的小少爷不该在凌晨四点出现在酒吧街,这时候他应该抱着他的玩偶睡在家里柔软的天鹅绒床垫上。
手机放回口袋,王俊凯双手插兜,“找我干什么?”
“外婆走了,我没有其他人可以找,只能来找你。”语义含混不明,易烊千玺眼神直直地看着王俊凯,也可能只是在发呆。
王俊凯琢磨着他这大概是无家可归的意思,问,“她去哪了?你要在我这待多久?”
“她去世了。”易烊千玺慢慢地眨眼睛,“我可能要在你这里待很久。”
这时候王俊凯才反应过来,像易烊千玺他们这种文化人,都不爱把生生死死说得太直白,“走了”大概是他能想到最通俗的形容。
王俊凯自嘲地笑笑,也是,如果只是离开一段时间,何苦纡尊降贵来找他这个混社会的哥哥。
“待个一两天还勉强可以,久了我也吃不消,爸死了之后家里拮据的很,没办法再添你一张白吃饭的嘴。”王俊凯瞅了一眼他脚边的猫,“还有一只猫。”
“我不白吃饭,我有钱。”易烊千玺朝王俊凯走了一步,把他的手从兜里拉出来,在他掌心放下一枚硬币。
王俊凯看着那枚五角钱沉默了。
夜已经深了,第二天还有工作,再在这里干耗着也是耽误时间,王俊凯收了钱,叹气,“走吧。”
走出去几步没听见人跟上,一回头易烊千玺还原地站着,王俊凯似笑非笑地看他,“怎么,要哥哥背你吗?”
未成年的脸腾地蹿红,小声说,“我还带了盆花。”
于是王俊凯抱着花,易烊千玺抱着猫,从酒吧街里走出来,像是玛蒂尔达和教父串场到了红磨坊。他们头顶一轮满月,脚下影子被勾勒得轮廓清晰。
晚上的工作劳神费力,王俊凯此时没什么想交流的欲望,易烊千玺也困得发懵,就这么一路无话走到了家。
房子是王俊凯他爸还在的时候买的,六十几平的两室一厅,王俊凯平常用一间做卧室,另一间空荡荡,连家具都被他卖了。
进了卧室王俊凯踮脚从衣柜最上层取下一床被子,“自己睡地上,还是和我一起睡床?”
“床。”
回答得太快,王俊凯怀疑他是否听清了这个选择的前提,又问了一遍,“和我一起睡床?”
“嗯。”易烊千玺点头。
这边坦荡荡,倒显得王俊凯过分介意了。他把被子扔在床上,眼疾手快地捉住了要往上跳的猫,“你这猫睡哪?”
“它现在精神着,不用管,我们先睡吧。”易烊千玺说着就要往床上倒,王俊凯拿出揪猫的架势揪住他,“你洗澡没。”
“没。”易烊千玺摇头。
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这位小少爷洗澡的可能消耗的水费,王俊凯默许这一人一猫霸占了他干净的小床。
——接着他发现这床,实在是太小了。
易烊千玺看上去清瘦,胳膊腿还挺长,两个人躺一起不压着碰着那是不可能的。睡地上王俊凯肯定不愿意,趁易烊千玺睡着把他拖地上倒是个好主意。
这样想着他去拽易烊千玺的胳膊,被吵醒的人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干嘛。”
看着易烊千玺脸上货真价实的困惑和困意,王俊凯实在说不出你睡地上这种话,讪讪地笑,“给我留点位置。”
易烊千玺闭上眼往床边挪了一点,王俊凯脱了卫衣,穿着里面的白T恤,长腿一跨越过他,在靠墙的那边躺下。
没两秒王俊凯睁开眼睛。
黑夜里皮肤相碰的触感被无限放大,听觉敏锐地捕捉到另一道不同频率的呼吸,他神经紧绷,无法入睡。
这是一种动物本能般的防范机制,因为有人越过了他的安全距离。
卧在床尾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走,跳上了窗台向外望——这座城市的午夜,丧家犬躲藏在晦暗的角落,流浪汉饿死在垃圾堆,瘾君子游荡在光怪陆离的药物幻境。
而我会这样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王俊凯想。
被子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易烊千玺翻过身,手臂像柔软的春藤缠上王俊凯。
他大概是把我当成了他的某个布偶——王俊凯还记得这个弟弟很喜欢收集娃娃。
可是易烊千玺说,“哥哥,晚安。”
凑在王俊凯的耳边,像说过千万次一般熟稔。
整个晚上王俊凯都没有推开易烊千玺的胳膊,他把这种不太明智的行为归咎于对童年的怀念。
童年时期他父母双全家庭完整,夏天的晚上为了省空调费全家人在一间房里打地铺,往往闲聊很久才互道晚安睡觉。
那时候易烊千玺就有睡觉喜欢抱东西的习惯了,软软地学着人说过晚安,之后再翻个身抱上旁边的哥哥睡觉。
对于生长期的孩子来说,七岁的年龄差足够把两个人的体型拉开一大截,比起抱王俊凯来说他更像是往人怀里钻。
这样一想他们还是有些共同经历和回忆的,不过王俊凯对易烊千玺的记忆留在了五六岁的西瓜头小豆丁上,如今借由这一声无意识的晚安从过去泛上来,也不得不面对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现实——易烊千玺大概仍保留着睡觉抱东西的习惯,而王俊凯已经无法适应和人相拥入睡。他整晚都醒着,直到模糊的淡青色天光从窗户透进来。
易烊千玺背对着逐渐亮起来的光,安稳地睡在梦里。王俊凯静静地看着他,在面前那双眼睛忽然睁开时,不动声色地错开了目光。
虽然睁了眼,易烊千玺还没完全清醒,迷迷糊糊地说早上好。
王俊凯嗯了一声,问,“怎么醒这么早?”
“生物钟吧。”易烊千玺的视线慢慢聚焦在王俊凯脸上,“一般七点多就醒了。”
原来变了的不止是王俊凯,易烊千玺也不再是那个喜欢叠字叫着哥哥,没人来拽被子就不会醒的小孩。
“正好,我一会要去咖啡店上班,留你在家不太放心,醒了就跟我一起去吧。”
易烊千玺有些不好意思,抿嘴笑出来两个梨涡,“我都快成年了,一个人在家可以的。”
斟酌了一下,王俊凯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是担心你,是我不在家的时候不喜欢家里有人。”
嘴角浅浅的小窝消失不见,易烊千玺松开搂了几个小时的胳膊,“那等会我跟你去吧。”
既然话都说这么直接了,王俊凯索性坏人做到底,“昨天太晚了看你太困就没继续问,今天你怎么都要给个解释吧,那边到底怎么回事,你还要待多久。”
“我还有点困,”易烊千玺闭上眼睛,“让我再睡会儿。”
——反正早晚都得问出来,这会儿王俊凯也就由着人闭眼装死。
等他洗漱完煎了两个蛋饼回来,易烊千玺还躺在床上,一副放空的状态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怀里的猫。
王俊凯朝他伸出手,最后只是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起床了。”
易烊千玺从神游天外中回来,扭头看他,拨了拨自己额前的刘海,“我能洗个澡吗?”
王俊凯摊开手掌比了个数,“十分钟。”
十分钟王俊凯掐着表准时关了水,听见浴室里一声惊叫,忍不住在门外偷笑。
“这就十分钟了吗?”易烊千玺在门那边弱弱地说,“我还没洗完。”
王俊凯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十分钟还洗不完?要我帮你洗吗?”
易烊千玺急得说了一连串不用,几乎可以想象出他疯狂摇头摆手的样子,王俊凯起了恶作剧的心思,继续调侃他,“你不知道小时候都是我给你洗的澡吗?”
“你怎么这样啊。”易烊千玺气急败坏里带了点委屈,“你,我来找你不是想这样的。”
“那你想怎么样,你是在易家过得太舒服了忘了我们家有多穷了?”王俊凯的语气不自觉重了。
“我没有。”易烊千玺声音低下去,小声打了个喷嚏。
易烊千玺打喷嚏跟小猫似的,听得王俊凯心里莫名一揪,发现欺负小孩儿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有意思——因为父母分家而和易烊千玺置气这种行为实在是幼稚可笑,同人不同命的事情太多,亲兄弟也不例外。
感到一阵无趣,王俊凯搭上阀门,“小心,我准备开水了。”
那边易烊千玺还在保证,“这次你只开五分钟,我能洗完的。”
王俊凯打开水阀,“随便你,我吃早饭去了。”
早饭吃了一半又听见易烊千玺在里面叫哥,王俊凯懒得挪窝,扯嗓子问他怎么了。
“有衣服穿吗?”
昨天王俊凯就想感叹了,易烊千玺来只带了一盆花和一只猫,双肩包轻得像什么都没装,不知道是走得匆忙还是被养得太好,出这么远的门跟梦游一样。
放下筷子,王俊凯在衣柜里给他翻了套衣裤,敲了敲浴室的门,易烊千玺拉开条缝接过去。
王俊凯的衣服基本都是舒适型,在比他矮半头的易烊千玺身上穿出了一种oversize的效果,宽松的衣服显得他整个人更小,一开门头发湿漉漉站在那里,衣服的肩上还晕开了点水迹。
“你该不会连头发都不会擦吧,都还在滴水。”王俊凯叹了口气,随手扯过毛巾架上一条毛巾盖在易烊千玺头上好一顿搓,完事儿了用手给他整理了一下乱飞的头发,“跟哥哥上班去吧。”
王俊凯当的早班,到了店里老板还没来,他挂上开门营业的牌子,站在柜台后面给早起的社会人士提供咖啡因。易烊千玺端了杯美式坐在窗边,抱着他的猫发呆。
咖啡店老板天宇雯是个刚硕士毕业的女生,一个人出来搞自主创业,当初招王俊凯一半是看中他的长相,美其名曰要用颜值和对面星巴克竞争,实际上她也没拿出竞争对手的豪情,还因为招了个勤劳又操心的处女座,自己天天当甩手掌柜。
快十点天宇雯挎着包慢吞吞来了,一进门就被无所事事当壁花的易烊千玺惊艳,蹿到柜台后面问王俊凯,“男神,那人跟你什么关系?”
王俊凯反问,“你怎么就知道他跟我有关系?”
天宇雯一副证据确凿的样子,“他穿的衣服不是你的吗?我见你穿过。”
在心里默默惊讶了姑娘对于服装的敏感程度,王俊凯盖上手里的意式浓缩递给客人,“他是我弟。”
天宇雯双眼放光,“你弟找工作吗?”
王俊凯哭笑不得,“他还没成年,你招童工?”
天宇雯犹豫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哪个开咖啡店的女孩没有招一屋子帅哥员工的梦想呢……”
王俊凯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算了吧,我家也没穷到让未成年出来打工的程度,一个小朋友我还是养得起的。”——说这话的王俊凯完全忽略了自己未成年的时候就已经半工半读的事实。
“王哥你好man哦。”天宇雯做出少女捧心的姿势。
王俊凯被她逗得笑,抬眼正撞进易烊千玺看他的目光,那个眼神看上去混合了太多情绪,却又在他们对视的那一刻散得一干二净。
“你来了我休息一会,有点话和我弟说。”说这话时王俊凯一直盯着易烊千玺,而易烊千玺也不闪不避,棕色的瞳仁隔得远了看像沉了团墨。
王俊凯朝他走过去,在桌对面坐下,“你——”
开了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为什么看我?你看我那眼神什么意思?都不是太能说得出口的问题。
倒是易烊千玺先说了,“我挺羡慕你的。”
“为什么?”王俊凯怀疑地挑眉。
易烊千玺没有回答他,又抛出一个问题,“如果突然给你一个逃走的机会,你会怎么做。”
王俊凯回答得很快,“我不会逃走。”
“这就是我羡慕你的原因。”易烊千玺垂下眼睛,睫毛在阳光下像是脆弱的蝉翼。
“所以,”王俊凯试图解读他的意思,“你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算是吧。”易烊千玺轻轻闭上眼,“在那里感觉像是被困在泥潭。”
“生活在哪里不是泥潭呢,”王俊凯支着下巴歪头看他,“你看看我,过得比你辛苦多了吧。”
易烊千玺摇头,“我羡慕的又不是你过得比我好,我羡慕的是你比我勇敢,你从没想过要逃走。”
“那是因为逃解决不了问题。”王俊凯拿出长辈的苦口婆心教育他,“如果你逃一次,你就会逃一辈子,易家就算是个泥潭也比在我这里好,真的,我觉得你还是回去吧。”
易烊千玺睁开眼睛,“我回不去的,那里没我位置。”
明亮的阳光从大面积的窗户中倾倒进来,他的瞳孔像猫一样缩起来,虹膜在强烈的光线下剔透得如同某种玻璃工艺品。
王俊凯被他看得一阵心悸。
记忆中这个弟弟十几年前的样子已经模糊不清,重逢之后的他总是让王俊凯联想到各种易碎品。脆弱,精致——迷人。所有的易碎品都是美的,因为最美者往往易碎。
他们这些豪门恩怨王俊凯不是很了解,但眼下这架势,要再继续赶人第二天社会版头条估计就是《狠心亲哥不肯收留,未成年男孩饿死街头》,他扫了一眼桌上一口没动的咖啡,换了个话题,“怎么不喝咖啡?都凉了。”
易烊千玺皱起了鼻子——精巧的工艺品有了点活人气,“美式是最劣质下等的咖啡。”
从他的表情里王俊凯读出了嫌弃,“那我给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拒绝?”
“可以暖手。”
王俊凯被他话中不自知的刻薄直击灵魂——劣质,下等,但可以暖手,很好地描述了他作为哥哥在易烊千玺心目中的意义。由此可以预见到,收留这个无家可归的小少爷将会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行吧。”王俊凯端上咖啡起身。
易烊千玺走到柜台前,仰起头打量挂在墙上的饮品单,“可以给我一杯摩卡吗?”
王俊凯倒掉已经变冷的美式,笑眯眯看他,“摩卡是最花哨无用的咖啡。”
“但是很甜。”易烊千玺认真反驳。
王俊凯随手拿起吧台上一只红色马克杯,打了一杯热巧克力,“要甜你还不如直接喝热巧克力。”
感觉到他的不悦,易烊千玺不再争辩,抿着嘴接过那杯热巧克力回到窗边坐着,留下王俊凯又一次陷入和小孩置气的自我指责中。
半小时之后王俊凯把新鲜的热摩卡往易烊千玺面前一放,小孩儿抬起头说了声谢谢,给王俊凯看喝干净的杯底,“我把热巧克力喝完了。”
“喝那么快也不怕呛着。”王俊凯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干脆板着脸,拿了空杯子就走。易烊千玺捧着那杯热摩卡跟上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你能帮什么啊?”王俊凯背对着他继续往前走,“换句话说,你一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会做什么啊?”
“我会做手冲咖啡,会泡茶,收拾桌子也可以的,我已经在那里坐了一上午了。”最后一句话让王俊凯听出了那么点抱怨的意思,他脚步一停,易烊千玺也立刻刹住车,在后面可怜巴巴地说,“哥哥,我好无聊。”
王俊凯缴械投降,冲柜台后面的天宇雯挥挥手,“给我弟找点事做,他无聊。”
心愿达成的天宇雯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用贴心大姐姐的语气问易烊千玺,“你想做什么啊?”
易烊千玺翘起嘴角笑,“冲咖啡,泡茶,打扫卫生,都可以。”
“都不可以。”王俊凯扭头说了他一句,转回来对着天宇雯,“咱们店里那个小猫钓鱼的玩具呢?拿出来给他玩玩。”
“我十七了,”易烊千玺耳朵蹭地蹿红,“不是七岁。”
在王俊凯心目中七岁和十七岁,那都是未成年。对易烊千玺表现出的害羞尴尬视若无睹,他揣起胳膊继续拆台,“从你身上我就没看出来有生活经验的样子,你要来干活,等下杯子盘子摔了还得扣我工资,哦对了,你知不知道小时候你洗碗……”
易烊千玺急忙打断他,声音十分没底气,“你怎么总说我小时候的事,都多久以前了。”
“其实我也不记得了,说来逗你玩的。”王俊凯摊手。
易烊千玺忍无可忍地喊,“哥!”
“哥哥在这儿呢。”王俊凯解下自己身上的围裙,往易烊千玺脖子上一套,手臂绕过他的腰拉起围裙背后的带子。
“我自己会穿围裙。”易烊千玺做着毫无意义的抗议。
“好的,知道了。”王俊凯手法娴熟地系完一个蝴蝶结,拍拍他的肩膀,“老板,他就交给你安排了,工资按小时结吧。”
“等一下,”易烊千玺反应过来,“围裙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回去休息一下,晚点还有别的工作,你呆在这可千万别惹事。”得到了易烊千玺的保证之后,王俊凯往员工间走。
易烊千玺又跟上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咖啡店营业到晚上十点,那之前我会来接你,送你回去之后我还有工作,你一个人在家里不要乱动我东西。”王俊凯背上自己的包出来。
“好的。”易烊千玺站在门口乖巧地点头。
因为是周一,晚上王俊凯工作结束得早,凌晨两点回来远远地就望见家里客厅开着灯,操心的大脑立刻警铃大作。
进了单元楼他一步四个台阶往上迈,到家气喘吁吁地一开门,设想中的一片狼藉没有出现,趴在客厅桌子上的易烊千玺应声抬起头,“你回来啦。”
这四个字让王俊凯感到一丝局促,他关上身后的门,“你为什么不睡?”
“在等你回来。”
王俊凯抬起手在衣服的侧面蹭了一下,意识到这件衣服没有口袋,他不自然地垂下了手,“我没有说让你等我吧。”
“你也没有说我可以睡觉啊。”易烊千玺揉着眼睛笑,“而且你去工作了,我却在家睡觉,这样不太好吧。”
王俊凯皱起了眉。
相处这一天下来他总是有种微妙的感觉,易烊千玺时不时表现出的小心和讨好如此自然,在呵护和疼爱下长大的孩子不应该是这样的。
比起任性的小孩他更像是一只驯服的宠物,一件令主人满意的展览品。如同笼中的鸟,盆里的花,橱窗后的人偶——王俊凯想起他对在易家感受的形容,“困在泥潭”。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王俊凯刻意把眉拧得更深,“你知不知道开这么久的灯会浪费多少电?”
易烊千玺马上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低下头,“不知道。”咬了一下嘴唇,他拿出几张钱,“这是我今天下午的工资,够交电费吗?”
“拿去给你的猫买猫粮吧。”王俊凯心烦意乱地捋了一把刘海,往自己房间里走。
易烊千玺要是个花哨无用骄横跋扈的公子哥,王俊凯有的是应付的办法,偏偏他是个甜心豌豆公主,真正的矜贵,也是真正的落魄,现在还要加上灰姑娘式的悲惨和温顺。
面对针锋相对的挑衅或是心怀鬼胎的接近王俊凯可以像个竖起尖牙的野生动物,一个睡前的拥抱和一次晚归时的等待却让他手足无措。
易烊千玺又在背后叫他哥哥。王俊凯转身倚在门框上看他,“干什么?”
“我下次会记得关灯。”
“随便你。”王俊凯臭着一张脸进了卧室。
他的脸色让易烊千玺有些不安,“你还是要赶我走吗?”
“谁说要赶你走了?”王俊凯拎着被子出来,铺在地上,“去床上睡觉去。”
易烊千玺的眼睛小小的亮了一下,又问,“不一起睡吗?”
“跟你一起我睡不着。”
“为什么?”
王俊凯瞪他,“再这么多问题我就把你扔去喂狼。”
“哦,我好怕。”笼罩在脸上的小心翼翼消散,易烊千玺笑了起来。
“睡了睡了。”王俊凯不耐烦地对他摆摆手。
无视他的抗拒,易烊千玺弯下腰,抱住了蹲在地上的哥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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